《中國經濟周刊》記者 鄭雪

低空經濟，當下火熱的話題之一。深圳市無人機行業協會會長楊金才曾表示：“低空經濟的水已經沸騰到100℃。”

除了已經走入百姓生活的無人機，作為低空經濟重要載體之一的電動垂直起降飛行器（Electric Vertical Take-Off and Landing，以下簡稱eVTOL）似乎更被期待：我們何時能夠實現“打飛的”出行，再也沒有堵車的煩惱？

當下，eVTOL仍處于產業發展初期，伴隨各家企業積極推進適航審定，外界對eVTOL商業化更加期待。eVTOL市場有多大？何時走入普通人的生活？

御風未來自主研發、全國產化的M1 eVTOL首飛現場

eVTOL能成為下一個新能源汽車嗎

“eVTOL目前的從業者中，有一部分是傳統航空比如民航大飛機產業鏈上下游團隊出身。我們認為，當前就是產業發展的最好時代。”御風未來副總裁岳婷婷在接受《中國經濟周刊》記者采訪時說。

岳婷婷介紹，低空主要是1000米以下，有時根據實際需要可以延伸至3000米，300～1000米是未來載人低空飛行器的主要運行范圍。eVTOL蘊含著巨大的增長空間和潛力。

據了解，低空經濟相關產品主要包括eVTOL、無人機、直升機、傳統固定翼飛機等，涉及居民消費和工業應用兩大場景。相較于傳統直升機，eVTOL因其垂直起降、低噪聲、低成本、安全性高等特點，符合未來城市空中交通發展趨勢而備受市場關注。

億航智能副總裁賀天星在接受《中國經濟周刊》記者采訪時表示，eVTOL將是未來低空經濟航空器應用發展的重要方向。

作為低空經濟的重要載體，eVTOL乘勢而起，背后原因何在？

賀天星認為，一是eVTOL的核心是電動化，相較于傳統飛機的復雜機械結構，以電力作為飛行動力的eVTOL結構更加簡單，也更符合綠色、環保方向。同時，經過長時間的發展，中國在三電（動力電池、驅動電機和電控系統）積累了先發優勢，有助于航空航天領域國際競爭力的提升。

二是借助電動化能夠實現智能化數字化，eVTOL能讓未來的飛行和低空領域實現集群化調度和規模化應用，有助于低空經濟的發展。

“就像新能源汽車對于汽車產業一樣，eVTOL領域非常有希望復制新能源汽車的傳奇，實現中國航空領域的‘超車’。”岳婷婷說道。

在她看來，雖然整個eVTOL行業處于早期的產業培育階段，面臨人才、資金、技術、場景等多方面的挑戰，但一旦“超車”成功，其意義也就更大。

不僅是中國，美國、歐洲等也在推進eVTOL發展，全球競逐背景之下，中國eVTOL發展優勢何在？

賀天星表示，在國際競爭方面，中國eVTOL的發展積累了先發優勢和領先優勢。領先優勢主要集中在工業制造，如新能源汽車發展積累的供應鏈優勢，以及場景應用開發和巨大的消費市場等。先發優勢，主要在于早期自動駕駛和無人機的發展，促進了航空材料、管理系統、飛控系統等新型產業發展，為eVTOL產業發展積累了經驗。

小鵬匯天分體式飛行汽車“陸地航母”

億航智能EH216-S無人駕駛載人航空器在廣州九龍湖廣場進行飛行

eVTOL商業化落地正持續推進

對于eVTOL來說，想要實現商業化的前提，便是完成適航審定，即獲得由民航局頒發的型號合格證（TC）、生產許可證（PC）和適航證（AC）。其中，型號合格證（TC）是適航認證的第一步也是關鍵一步，獲取難度也最大。

“航空器進入適航審定階段，表明中國民用航空局將代表公眾利益，對產品及其零部件的設計符合性以及安全性水平開展審查。”小鵬匯天副總裁仇明全在接受《中國經濟周刊》記者采訪時說。

根據設計，該公司研發的“陸地航母”飛行汽車可以實現陸空兩用，同時也是國內首款面向用戶開發的有人駕駛純電eVTOL。

中國eVTOL相關企業也在積極推進適航認證。億航智能是全球首家集齊TC、PC、AC三證的eVTOL企業。

此外，除今年3月峰飛V2000CG凱瑞鷗獲得型號合格證（TC）外，大多eVTOL企業還處于型號合格證（TC）申請流程。

據記者不完全統計，御風未來M1B型（即M1貨運型）、小鵬匯天“陸地航母”飛行汽車的飛行體(代號：X3-F）、峰飛V2000EM盛世龍（載人）、覽翌航空中型電動垂起無人機LEU100的型號合格證（TC）申請已獲受理。

“適航審定方面最大的挑戰在于，eVTOL產品作為一個全新的航空產品，它的技術架構、產品構型以及性能功能與傳統航空器存在巨大差異。在世界范圍內，此類型航空器適航的標準是一片空白，沒有可參考的依據和標準，需要新建立一整套完善可行、科學嚴謹的體系。”賀天星說。

隨著各企業對于適航審定的推進，eVTOL商業化運營也在持續推進。

綜合行業來看，首先集齊三證的億航智能具備了先發優勢。今年7月億航智能提交的運營合格證（OC）申請獲民航局受理，億航智能預計將于今年內獲批。

“這將為億航智能EH216-S的商業運營奠定堅實的基礎，這也是城市空中交通正式邁入大眾消費階段的最后一關。”賀天星說。

處于產業發展初期的eVTOL，離成熟的商業化模式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市場有多大？如何定價？場景、商業化運營如何實現？

國信證券研報預測，未來，國內eVTOL穩態市場規模有望超2000億元，其中觀光場景、通勤場景、整機銷量的市場規模分別為683億、208億、1260億元。

“中國市場方面，我們預估2030年左右，中國eVTOL全新的通用航空出行潛在市場容量將超過30萬架。”岳婷婷說，一部分是對傳統航空器的替代，量不大；另一部分是全新的低空出行市場，即旅游市場、城市內出行市場、國內跨城短途出行市場帶來的增量。

具體eVTOL應用場景定價方面，億航智能相關負責人在8月22日的業績發布會上表示，綜合設備購買成本、雇傭成本、維保價格、政府補貼力度等多種因素考慮，億航eVTOL定價將非常有競爭力，將推動實現航空普惠。

目前來看，旅游觀光、交通出行、消防救援、城市物流等成為eVTOL落地的主要場景。

賀天星介紹，億航智能將分三個階段、側重不同場景實現商業化運營。

今年到明年，以空中游覽、城市觀光、固定航線的交通接駁為主要應用場景。未來2～3年，開展多條航線的城市空中交通運營，為公眾提供出行服務，以及在應急救援、城市物流方面持續發力。未來3～5年，實現空中的士常態化運行和服務，未來出行就跟汽車一樣便利。

仇明全告訴記者，小鵬匯天已成功簽約超70個飛行汽車體驗營地，涵蓋飛行營地、景區、文旅小鎮、城市區域等各類場景。通過與各地方政府、文旅單位、飛行場地的合作等，構建一個全國范圍內的飛行體驗網絡。

岳婷婷表示，御風未來的商業路線是“先郊后城、先貨后人、先隔離后融合”，會先從貨運、應急消防、特種物流等領域開始運營和場景化落地，從載貨慢慢過渡到運人。

“打飛的”的三維立體交通時代還有多遠

中科創星創始合伙人米磊在接受《中國經濟周刊》記者采訪時說：“目前的行業爆發，會極大促進公眾認知以及政策制定，主機廠商會經過一場快速的大浪淘沙。”

在他看來，2028年左右，會有部分廠商部分機型脫穎而出，在部分城市進行有限制的自動飛行（駕駛員作為安全員在席），并實現小范圍的商用拓展（景區觀光、應急場景等）。至2040年，eVTOL行業會呈現較高的成熟度，eVTOL也將在全球主要大中型城市實現商用落地。

仇明全告訴記者，從技術角度來看，2025年左右，飛行汽車會出現一些應用示范；2030年左右，可以開始實現規模化應用；2040年左右，飛行汽車成為出行的主導交通工具，人類將逐漸進入三維立體交通時代。

值得關注的是，產業發展初期，不少eVTOL企業也在同步發力海外市場。據記者不完全統計，小鵬匯天、億航智能、峰飛等企業的不同型號的航空器在中東國家完成飛行。

“短期內我們將聚焦產品研發，但小鵬匯天是一個全球化發展公司，未來會有相應的出海計劃，尤其會重點關注中東、東南亞等市場。”仇明全表示。

而在岳婷婷看來，問題的本質還是一個商業邏輯的匹配。

“以我們中小型的eVTOL為例，可以幫助中東國家做一些石油管道巡檢的工作，場景非常匹配，能真正為客戶解決問題。如果是載人eVTOL，中東地廣人稀且有一些沿海場景，很適合eVTOL飛行。此外，中東地區高凈值人群聚集且對空中交通有很高的意愿，eVTOL落地也是非常合適。”岳婷婷說道。

eVTOL的出現，讓人們希望一直以來希望的“打飛的出行”成為現實。但對于處于產業發展初期的eVTOL來說，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動力、飛控等關鍵技術的突破及供應鏈的完善，創新型航空器的適航法規、扶持行業發展的良好的產業政策，以及整個產業生態的建設，都是影響行業發展的一些關鍵要素。”仇明全說道。

談及未來，岳婷婷表示，現在eVTOL還沒有真正大規模飛在空中運營，很多問題無法發現就無法解決。不管是低空經濟還是eVTOL，還是要在真實的場景中先飛起來，在飛的過程中發現問題、解決問題，持續迭代優化。

“正如歷史上的每一次技術變革，eVTOL的發展也不會一蹴而就。我們相信，底層技術都已就位，接下來，秉持航空業之嚴謹，以啃硬骨頭的精神，一個問題一個問題地解決挑戰，未來便是星辰大海。”米磊充滿信心。

（本文刊發于《中國經濟周刊》2024年第17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