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快推動“低空經濟+文旅”產業發展

的路徑探索及對策建議

孫學成 張可云 安曉明

摘要：低空經濟與文旅產業的深度融合，既是技術革新與消費升級的產物，更是推動經濟高質量發展的重要引擎，在當前經濟形勢下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和戰略價值。目前，我國“低空經濟+文旅”產業已進入快速發展期，市場潛力巨大，但在發展過程中仍面臨基礎設施建設不足、關鍵核心技術較薄弱、市場體系發展滯后、管理體系建設亟待完善以及專業人才和資金短缺等問題。基于此，本文從頂層設計、基礎設施建設、試點示范引領、應用場景拓展、全要素布局等多個維度，提出推動“低空經濟+文旅”產業健康有序發展的對策建議，旨在為培育新質生產力、重塑文旅產業生態提供實踐參考和政策支持。

關鍵詞：低空經濟;文旅;低空文旅;新質生產力

一、我國“低空經濟+文旅”產業發展的意義與現狀

“低空經濟+文旅”(簡稱低空文旅)是低空經濟和旅游、文化活動相結合的文旅經濟新業態。在政策扶持與市場需求的雙重驅動下，低空經濟正快速滲透文旅產業，成為帶動整個文旅行業高質量發展的核心引擎，推動產業從單一觀光向多元化、復合型形態升級。

(一)我國加快低空文旅產業發展具有重要意義

第一，打開消費新空間，激活文旅市場潛力。低空文旅突破了傳統旅游的平面視角，為游客提供立體化、沉浸式的體驗，不僅滿足了消費者對個性化、差異化體驗的需求，還顯著提升了客單價與復游率。無人機編隊表演等低空文旅活動，可以有效拓展夜間經濟、節慶經濟、會展經濟等經濟類型的消費場景。此類活動通過科技、藝術與文旅消費進行融合，開辟了文旅體驗新場景，有利于形成短期的消費爆發點，吸引大量游客并帶動周邊餐飲、住宿等消費，激發文旅市場活力。

第二，推動文旅產業升級，重塑文旅服務生態。低空技術賦能文旅管理智能化，有利于完善提升文旅產業服務。無人機、電動垂直起降航空器(electric vertical take-off and landing，eVTOL)等低空飛行器在景區管理中廣泛應用，如實時人流監控、低空救援、安全巡查等，有利于提升景區運營效率與安全性。低空經濟還突破地理限制，使偏遠地區的文旅資源(如山區、海島)獲得高效開發機會。除了低空活動，低空文旅還廣泛涉及地面上的低空文化園區、飛行營地等方面，有利于拓展文旅全產業鏈，提升文旅產品綜合價值。

第三，培育發展新質生產力，賦能經濟高質量發展。低空經濟依賴無人機、eVTOL、低空智聯網等前沿技術，以及“四張網”(設施網、空聯網、航路網、服務網)的協同建設，此類技術突破不僅能提升文旅體驗，更能帶動和倒逼高端裝備制造、新材料、新能源、智能導航等關聯產業的發展和技術突破。通過低空文旅應用場景的需求端發力，可以促進低空經濟和文旅產業的技術革新及產業變革，培育發展新質生產力，推動經濟高質量發展和生產力躍遷。

(二)發展現狀

第一，政策紅利不斷釋放，技術突破持續賦能。國家和地方都對低空文旅給予了諸多支持，如《“十四五”旅游業發展規劃》《關于進一步培育新增長點繁榮文化和旅游消費的若干措施》《通用航空裝備創新應用實施方案(2024-2030年)》等文件明確鼓勵低空飛行旅游產品，支持低空旅游裝備研發與應用場景拓展。國家民航局亦在多地試點低空空域管理改革。各地也在加快部署低空文旅。此外，我國無人機研發設計全球領先、裝備制造體系完備，5G、北斗衛星導航、大數據等快速發展，發展低空文旅具有明顯的潛在技術優勢。

第二，應用場景持續創新，產業生態逐步構建。低空文旅已形成“空中觀光+運動體驗+主題服務”的立體產品體系。空中觀光方面，直升機、eVTOL等工具重塑游客視角。運動體驗領域，滑翔傘、跳傘等冒險型項目熱度攀升。主題服務則延伸至空中婚禮、攝影、無人機燈光秀等場景。低空文旅產業鏈上游以航空器制造為核心，無人機、eVTOL等技術突破推動設備輕量化、智能化。中游聚焦運營網絡建設，各地加速布局低空飛行營地、通用機場、起降設施等。下游服務端則提供空中游覽、娛樂飛行等低空文旅服務，并通過“文旅+科技”融合開發衍生服務，提升消費粘性。

第三，市場規模快速增長，行業前景非常廣闊。截至2024年底，我國低空經濟核心產業市場規模已突破6000億元，其中低空文旅市場規模顯著提升。目前全國已建成低空飛行航線超200條，覆蓋60%以上4A級景區，初步形成“點-線-網”聯動的空間布局。此外，我國低空創投領域投資活躍，2024年全國低空經濟領域共發生161起投融資事件，累計金額達321.04億元。據相關研究測算，預計到2030年，我國低空旅游經濟規模有望突破2000億元。隨著政策體系的完善、技術的持續創新以及應用場景的不斷拓展，文旅產業將迎來“立體旅游”新時代，而低空文旅有望成為推動文旅消費升級的重要增長極。

二、我國低空文旅產業發展面臨的問題

我國低空經濟與文旅產業的融合發展正處于政策紅利釋放與技術突破的雙重驅動階段，市場規模快速增長，應用場景不斷拓展，但同時也面臨技術、基礎設施和市場化運營等挑戰。

(一)基礎設施建設不足

硬件層面，通航機場建設有待完善，區域分布不平衡，起降點布局不合理。截至2024年底，全國在冊管理的通用機場475個，約為美國公共通航機場數量的10%，且呈現"東密西疏"的分布特征，難以滿足區域平衡發展需求;低空空域資源利用率不足30%，且多呈碎片化分布，未形成跨區域航路網絡，導致醫療救援、物流運輸等時效性業務難以規模化開展;部分景區起降點配套設施亟待完善，張家界、九寨溝等熱門景區的直升機坪普遍缺乏氣象監測、燃油補給等基礎功能。軟件層面，現有城市空中交通管制信息系統多沿用民航標準，缺乏針對低慢小航空器的動態監測能力;飛行服務站建設進度緩慢，省級服務節點還未實現全覆蓋，難以支撐低空飛行的高效調度與安全保障。

(二)關鍵核心技術較薄弱

我國低空產業鏈的自主化進程仍面臨關鍵技術卡脖子困境。以航空發動機為例，當前國產通航飛機使用的活塞發動機80%以上依賴進口，渦輪軸發動機市場幾乎被歐美企業壟斷。航電系統領域同樣受制于人，國產飛行控制系統的核心芯片90%依賴進口，精密慣導設備市場被霍尼韋爾、泰雷茲等外資企業占據，導致國產eVTOL在適航認證階段被迫采用進口設備，大幅延長了研發周期。此外，面向規模化應用的關鍵制造技術尚未突破。大中型無人機的高效氣動設計、復合材料一體化成型等工藝落后國際先進水平3~5年。低空智聯網、低空空域管理與運行相關支撐技術尚待突破。

(三)市場體系發展滯后

當前低空文旅產業處于培育期，市場尚未完全成熟，市場經營主體實力仍顯薄弱。低空旅游總體市場規模較小，載客型低空旅游總體規模小，多數項目尚處于試點階段，未能常態化運營，無法充分滿足不同層次消費需求。低空文旅應用場景普及率較低，技術經濟性瓶頸尤為突出。以eVTOL等航空器為例，單機造價高達2000萬元，是傳統直升機的3倍，而載客量僅4~6人，導致單次飛行成本超過5000元，消費群體局限于高凈值人群，難以實現全社會規模化推廣普及。

(四)管理體系建設亟待完善

當前我國低空經濟發展面臨全域協同機制缺失的核心難題，突出表現為空域管理缺乏國家層面的系統性規劃和差異化分類標準。各地在制定低空經濟戰略時存在明顯碎片化傾向，且政策目標、空域劃設標準、產業扶持措施等關鍵要素缺乏有效銜接。“多頭管理”與“管理空白”并存，空域管理審批流程復雜、監管標準不統一，影響產業運營效率。低空飛行保障相關標準與檢驗體系尚未完善，難以適應低空文旅規模化發展的安全需求。

(五)專業人才和資金短缺

培訓體系不完善，專業人才短缺。無人機操控、航空器維護、低空交通管理等方面的專業人才短缺，特別是兼具航空技術、文旅策劃和安全管理能力的跨界復合型人才儲備不足難以支撐產業高質量發展。資金保障方面，低空文旅產業在技術研發、基礎設施建設、市場培育等環節需大量資金投入，但當前投融資渠道較為單一，財政支持力度有限，社會資本參與積極性有待進一步激發。

三、推動我國低空文旅產業發展的對策建議

(一)加強頂層設計與謀劃，推動低空文旅產業健康有序發展

一是把握“十五五”戰略機遇期，加快制定國家層面低空文旅產業高質量發展中長期規劃，明確發展目標、重點領域和主要任務;地方層面應結合區域資源稟賦，因地制宜出臺低空經濟產業發展專項規劃，避免同質化競爭和資源浪費。二是建立健全中央空中交通管理委員會辦公室、國家發展和改革委員會、工業和信息化部、中國民用航空局、文化和旅游部等多部門協同工作機制，強化政策銜接與資源統籌;推動城市群和鄰近省份的協同規劃，形成跨區域發展合力。三是由低空經濟主管部門出臺專項政策文件，加強空域資源的統籌協調，優化低空空域劃設與使用管理，為低空文旅發展提供制度保障。

(二)夯實產業發展底座，加快低空文旅基礎設施建設

一是加快通用機場、臨時起降點及新能源航空器基礎設施布局，強化平戰轉換功能。短期內通過改造現有機場設施快速滿足低空飛行需求，同步推進起降點、監視系統、無人機機庫等配套建設。規劃分層級建設小型無人機平臺至大型eVTOL樞紐，配套飛行服務站、充換電設施及測試場，構建多層次低空基礎設施網絡。二是完善低空通信基礎設施，加快建設涵蓋通信、導航、監視、氣象、反制等功能的綜合保障體系，確保低空航空器“看得見、呼得著、管得住、飛得好”。三是打造低空運行智慧大腦，“十五五”期間謀劃構建全國統一的低空管理系統底座，指導地方系統建設。依托物聯網、人工智能、云計算等技術，建設通信感知一體化低空智聯網。

(三)突出試點示范引領，創建國家級低空經濟示范區

選取具有代表性和低空文旅發展潛力的地區創建國家級低空經濟示范區或全國通用航空低空旅游示范基地，整合政策資源，聚焦低空安全、文旅融合、綠色航空等特色領域，在技術攻關、基建升級、空域管理創新和應用場景拓展等方面先行先試，快速形成示范效應。如武夷山是風景名勝區、世界文化與自然雙遺產地，具有獨特的自然景觀和人文魅力，當地已有低空旅游基礎，包括空中游覽武夷山景區、低空飛行體驗(動力三角翼飛行、雙人動力傘飛行等)、無人機培訓、通用航空科普研學、環武夷山國家公園1號風景道空中游覽等。這些獨特的低空旅游體驗項目，不僅為游客提供了全新的視角和深度體驗，還推動了大武夷文化旅游圈的旅游產業創新與升級。在此基礎上創建大武夷片區國家級低空經濟示范區，可形成低空文旅的示范效應，帶動全國低空文旅產業有序發展。

(四)積極拓展應用場景，深入挖掘低空文旅市場潛力

一是因地制宜推動低空旅游差異化、特色化發展，引導各地結合自身文化遺產、自然景觀、城市風光、民族風情等特色資源稟賦，打造主題鮮明的低空旅游產品，充分挖掘當地文化內涵，突出地域文化屬性，打造低空旅游主題品牌和專屬體驗。二是拓展應用場景，延伸低空文旅產業鏈條，開發空中婚禮、低空賽事等多元衍生服務。整合低空、水上、陸上旅游資源，串聯景區、度假區等目的地，打造涵蓋觀光、科普、運動及救援的立體化、全方位低空旅游服務體系。三是培育壯大市場主體，引導企業積極探索新的應用領域和商業模式，通過規模化運營、技術迭代降低運營成本。豐富營銷手段，拓展消費群體，培養大眾消費偏好，推動低空文旅逐步從小眾體驗走向大眾視野，激發文旅市場新活力。

(五)全要素布局加強產業支撐，加強技術、人才、資金支持

一是聚焦通用航空器及核心零部件攻關，支持龍頭企業聯合科研院所突破關鍵技術。鼓勵企業智能化、綠色化改造，推動無人機、eVTOL與大數據、AI技術融合創新，以創新鏈升級產業鏈。鼓勵各地基于自身產業基礎與核心稟賦，在低空制造產業鏈各細分領域做深做精，加速嵌入全國低空制造產業鏈、供應鏈，共同豐富低空制造技術圖譜、產品圖譜，增強中國在全球競爭中的主動權。二是大力培養低空文旅專業人才，推動校企合作、產教融合、科教融匯，建設低空經濟學院、專業技術人才實訓基地、飛行員培訓基地與交流平臺，著力培育應用型、技術技能型人才，以及創新型、戰略性科技人才和專業化復合型人才。建立多元化投融資機制。三是設立低空文旅產業發展專項資金，出臺財政補貼和稅收優惠政策，對從事低空文旅的企業和低空文旅消費活動給予支持。設立低空文旅產業發展基金，引導社會資本加大對低空文旅的投入。創新金融產品，強化低空文旅企業信貸及保險支持，緩解資金壓力。